1936年夏，北京城還沒褪去上半年悶熱，四川倒是早就蟲鳴如織。蔣介石的人馬低調穿梭在成都府街巷，帶著幾分試探，幾分躊躇。那會兒，西安事變的暗流還沒翻涌上來，但蔣的算盤已經打得劈啪作響。外人只道是他去四川整兵，其實“軍官培訓團”的幌子下，藏著兩層意思既給自己添幾位忠心的后備將，又悄悄把劉湘的川軍攬到手里。這么赤裸裸的操作，真就心里沒點數嗎？

從中原大戰后，江山都被收入“大局”下面，兵不血刃的布局讓蔣介石覺得指點江山的日子更順——至少表面上看不到敵手。此行他不緊不慢，身邊人都覺輕省，哪知沒人真敢松口氣。大辦培訓團，捧場拉攏各路軍頭，蔣介石自稱是愛才如命，其實骨子里還不是怕這幫人哪天翻船？

峨眉山成了他心里的“人間仙境”，其實想借風水轉轉運。宋美齡也罷，陳誠也罷，看老板指點江山、眉飛色舞，這種儀式感就像戲臺上鑼鼓喧天，臺下的人倒真未必都樂呵。蔣站在培訓團招牌下，意氣風發，出席了開幕儀式。臺上他說話，慣常的激昂、民族大義，一邊擺出姿態，一邊用“中央布置的任務”給四川將領下馬威。可真說服誰了？沒人信。其實他自己也清楚，這局棋沒那么簡單。

劉湘不是省油的燈。沙場歷練幾十年，川軍在他手里不是泥捏的。蔣介石一通連番拉攏，企圖擠掉劉湘的地盤。可劉湘愈挫愈堅，武裝不松、政府加緊，交通工業、教育文化一樣不拉，心里明白，川軍要是真被分化了，四川再無他的立錐之地。雙方明爭暗斗，氣氛曖昧不明，好像隨時都能爆鍋。棋手間的試探，從來不聲張。

轉念一想，蔣介石有什么底氣？外有紅軍破防線，內有川軍不服管，還是選擇堂皇地往上走“軍官培訓團”活像是條大漁網，把川軍往中央拖。陳誠任副團長，負責日常操作，順便監視一切。心思縝密，很有蔣的風格。至于宋美齡，她自是溫婉優雅，可在官場中，溫婉背后的銳氣，也不是表面就能看出來的。

此番峨眉之行，表面上是賞風景，背后卻不單純。說心里話，連成都的警衛隊聽說了都犯嘀咕，誰也不相信帶著頭面人物去爬大山是多么合適。山路崎嶇，天變得快，麻煩還不止自然環境。陳誠勸過“委員長，這山上猴多，您怕是要吃虧！”蔣介石一聽就不買賬，語氣里帶著一點冒犯“堂堂蔣先生難道怕猴子？”氣場全開，陳誠也只敢把擔憂憋回肚子。

安全顧不上多思，陳誠索性安排下更多警衛，打點猴子喜歡的野果，還帶著幾分僥幸心理。上山那天清晨，人馬浩浩蕩蕩，陽光剛落向峨眉主峰。頭一段山路，風景宜人，氣氛倒是松快。甚至蔣還虛張聲勢，跟陳誠開玩笑要看看那“厲害”的猴子——說出這話顯得輕松，誰又知道其實滿心攀比和緊張？合著他真把大山當作舞臺了？

忽而半路，亂哄哄、尖銳的猴叫聲從林中竄出來，把前后行進隊伍都攪得一團麻。遠處影影綽綽地鉆出幾十只猴子，猴背上的毛雜而臟，動作迅速，壓根防不住。警衛分頭擋在前頭，陳誠急得直呼“保護委員長！”身后老蔣和宋美齡，人群攢成團，動作僵硬，氣氛吊起一根弦。

猴子根本不講江湖道義，眼里只有那批果子。警衛把野果撒遠點，剛想分散猴子的注意力，這幫家伙卻追得飛快，把果子半路“搶光”，可還不肯走。一只猴子竟拔開蔣介石的長衫，有兩只還扒著他褲腿，咧著嘴要吃的。蔣介石一急，粗話脫口“娘嘞，陳誠！快把猴子弄走！”形象一下子沒了，氣氛比他在訓練營講義氣的時候尷尬多了。

眼瞧局面更尷尬，有猴子跳到蔣頭上，順勢摘了他的帽子。蔣介石光著腦袋，稍有停頓后竟全場安靜，那些猴子像是認出了自己錯把他當僧人，于是居然集體站起來作揖，肅穆得古怪。警衛都愣了，這場鬧劇突然變得好笑。隊伍也來不及深想，等猴群肅靜，趕忙趁機撤離，狼狽得很。

誰說峨眉猴子只愛果子？有時候，它們特會認人。那層光頭，像極了寺里老主持。后來得知這些山猴會跟僧人一起混，守著一起生活，時間久了，模仿了僧人的行禮。難不成就因為這一茬“光頭”，蔣介石在亂猴前被錯認成同類？蔣介石的氣場，還不及一頂和尚的頭。

其實這一遭折騰，等蔣介石踏進峨眉山頂寺廟時，精神多少松了口氣。問起剛才奇事，寺里主持端坐臺前，盯著他一番，然后勸其抽個竹簽。老蔣半信半疑，簽語送到手里，是那四個灰溜溜的字朝不保夕。一下子氣氛比猴群襲擾還難堪。

到底是迷信嗎？蔣介石追問主持，自己年富力強，咋就“朝不保夕”？主持只淡淡一笑，說委員長紅光滿面，帶兵打仗或許可保平安，這話說得玄乎，沒人能當真。不走心也沒辦法，還是得接著演。主持又添一句“勝不離川，敗不離臺。”這話聽著，味道又怪又重，像天氣要變又不下雨。

蔣介石轉念一想，這不就是在嘲諷我？他說不定來四川只為“搶人”，廟里的和尚倒反說了句“賴在這兒”才有前途。到底誰能看破？

其實有的人信這些，有的人半信半疑。新中國成立后，徐怨宇上山訪舊，主持翻出舊賬，說那回猴子作揖，不過因為常與和尚熟，模仿罷了。這邏輯簡單直白，可想深了，還是有幾分味道。蔣光頭這一生，峨眉猴子都能收服，他能不能收服四散的將軍、收編四川，心里未必有底。

有些事比“軍權手段”更難算計，乾坤落在兩只猴子身上，也不奇怪。不奇怪哩，有時候荒誕的細節，才是吞掉大局的釘子。

有人信命，有人信本事；荒唐時刻，反落在一群猴子和一句簽語之上。

四川的山，峨眉的雨，猴子的脾氣，軍閥的算盤，都混在歷史的鍋里，起了薄霧。

蔣介石下山時，或許覺得這回沒遺憾，可下次這樣的意氣風發，還能不能輪到他，人心里真說不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