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間最得意
遙想當年,那個被譽為人間最得意的讀書人,能寫此書,能有此興,確實半點不失意。
送友歸山后,獨自下山時,白也仗劍在人間,一劍劈開黃河洞天,讀書人以一己之力抗拒天道,讓中土神洲再無大旱之憂。更使得浩然天下之水運,單憑此舉,暴漲一成。何等意氣風發。
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,奔流到海不復回。
白也是三教祖師之下數一數二的頂尖戰力。他集齊太白、道藏、萬法、天真四把仙劍,獨戰八大王座大妖,斬殺四妖,展現了十四境巔峰的殺力。
“白也詩篇無敵又劍仙,先隨手一劍劈開黃河洞天,再隨便一劍斬殺蠢蠢欲動的中土飛升境大妖,又不辭辛苦仗劍開辟第五座天下,再三劍砍死王座大妖曜甲,如今更是一人單挑六王座……”
即便看透周密設下的陷阱,白也仍選擇獨守扶搖洲,以死明志。
這種“雖千萬人吾往矣”的儒家風骨,使其成為浩然天下的精神象征。
十四境合道心中詩篇
白也到達十四境的方法很李白,他合道的是自己心中的詩篇。
背詩就是出劍,“白也詩無敵,詩篇作飛劍。唯有心中詩篇翻盡時,才是白也心神靈氣耗竭時。”
面對周密和王座大妖們的圍殺,白也單挑六王座的巔峰之戰,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詩歌盛宴。
(白也出劍)峨嵋月,鄜州月,淥水月,仙人垂足團團月,水晶簾上玲瓏月,蒼茫云海天山月,白也昔年攜友訪仙,曾見人間無數月。(這里是李白詠月詩歌的大集合,但其中鄜州月應該是杜甫的。一振高名滿帝都,歸時還弄峨眉月——唐 · 李白《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》,今夜鄜州月,閨中只獨看——唐 · 杜甫《月夜》,淥水凈素月,月明白鷺飛 —— 唐 · 李白《秋浦歌十七首》,仙人垂兩足,桂樹何團團—— 唐 · 李白《古朗月行》,卻下水晶簾,玲瓏望秋月—— 唐 · 李白《玉階怨》,明月出天山,蒼茫云海間—— 唐 · 李白《關山月》)
那白也以心相將天地一分為六。一葉扁舟,朝辭白帝彩云間。那袁首心生疑惑,環顧四周,不知為何自己就站在了懸崖上。白也仗劍,白衣如雪,站在那一葉扁舟上,一劍斬袁首。(大家都知道“朝辭白帝彩云間”出自《早發白帝城》,關鍵這里袁首是猿妖,所以“兩岸猿聲啼不住”就很應景了)
西當太白有鳥道,可以橫絕峨眉巔。白也仗劍走出山巔月,劍斬切韻。(西當太白有鳥道,可以橫絕峨眉巔——唐 · 李白《蜀道難》)
大瀑飛流直下三千尺,化作一劍,劍光直下斬五嶽。(飛流直下三千尺,疑是銀河落九天——唐 · 李白《望廬山瀑布》)
眾鳥飛盡,孤云獨閑,有亭翼然,青衫劍客,出劍斬那水中大妖仰止。(眾鳥高飛盡,孤云獨去閑——唐 · 李白《獨坐敬亭山》,峰回路轉,有亭翼然——宋 · 歐陽修《醉翁亭記》)
長風萬里,秋雁遠去,憑欄高處,劍光直追金甲神人。(長風萬里送秋雁,對此可以酣高樓——唐 · 李白《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》)
一處沙場遺址,鐵衣碎盡,白骨累累,白也劍斬白瑩。(百戰沙場碎鐵衣,城南已合數重圍——唐 · 李白《從軍行》)
白也劍意余韻,又有心相生發……浮云落日,青泥盤盤,悲鳥繞林,枯松倒掛,磴道盤峻,砯崖萬轉……大道青天,獨不得出。(浮云游子意,落日故人情——唐 · 李白《送友人》,青泥何盤盤,百步九折縈巖巒。但見悲鳥號古木,雄飛雌從繞林間。連峰去天不盈尺,枯松倒掛倚絕壁。飛湍瀑流爭喧豗,砯崖轉石萬壑雷。大道如青天,我獨不得出——唐 · 李白《蜀道難》,磴道盤且峻,巉巖凌穹蒼——唐 · 李白《北上行》)
白發三千丈,我昔釣白龍,抽刀截流水,放龍溪水傍。(白發三千丈,緣愁似個長——唐 · 李白《秋浦歌》,我昔釣白龍,放龍溪水傍——唐 · 李白《留別曹南群官之江南》,抽刀斷水水更流,舉杯銷愁愁更愁——唐 · 李白《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》)
溪澗一側遠方,更有將軍白馬,旌節渡河,鐵騎列陣,密若雪山,飲馬斷水。(將軍發白馬,旌節度黃河。鐵騎若雪山,飲流涸滹沱——唐 · 李白《發白馬》,胡驕馬驚沙塵起,胡雛飲馬天津水——唐 · 李白《江夏贈韋南陵冰》,抽刀斷水水更流,舉杯消愁愁更愁——唐 · 李白《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》)
已經從那金甲牢籠當中脫困的大妖牛刀,剛要近身白也,天地一變,朔云橫天,萬里秋色,蒼茫原野,凜然風生。(朔云橫高天,萬里起秋色。長嘯出原野,凜然寒風生——唐 · 李白《酬崔五郎中》)
風起處即是劍氣起處,劍氣重重如山攢嶺疊,一一連峰礙星河,橫斗牛。(疊嶺礙河漢,連峰橫斗牛——唐 · 李白《過汪氏別業二首》)
切韻紋絲不動,再次扯開皮囊,稍稍避開白也一劍,拭目以待,看了一眼天幕,本以為是那天落白玉棺的劍氣砸地,再低頭看一眼人間,猜測會不會是那三月麥隴青青的鄉野景致,不曾想皆不是,而是那一處鬧市酒肆旁。少年學劍術,醉花柳,同杯酒,挾此生雄風。年少俠客行,杯酒笑盡,殺人都市中。(天落白玉棺,王喬辭葉縣——唐 · 李白《贈王漢陽》,麥隴青青三月時,白雉朝飛挾兩雌——唐 · 李白《雉朝飛》,昔在長安醉花柳,五侯七貴同杯酒——唐 · 李白《流夜郎贈辛判官》,由來萬夫勇,挾此生雄風。笑盡一杯酒,殺人都市中——唐 · 李白《結客少年場行》)
夢騎白鹿西往山中,山四千仞峰三十二,玉女千人相隨云空。高詠紫霞神仙篇,諸君為我開天宮。真靈煉玉千秋,橋躡彩虹,謫仙人步繞碧落,遺形無窮。太白蒼蒼,星辰森列,大醉酩酊,拄劍依靠萬古松,誰道腳下天河此水廣,眼中狹如一匹練。驀然回首,伸手笑招青童……(韓眾騎白鹿,西往華山中。玉女千馀人,相隨在云空。步綱繞碧落,倚樹招青童。何日可攜手,遺形入無窮——唐 · 李白《至陵陽山登天柱石酬韓侍御見招隱黃山》,黃山四千仞,三十二蓮峰。他日還相訪,乘橋躡彩虹——唐 · 李白《送溫處士歸黃山白鵝峰舊居》,泠然紫霞賞,果得錦囊術——唐 · 李白《雉朝飛》,太白與我語,為我開天關——唐 · 李白《登太白峰》,——唐 · 李白《送溫處士歸黃山白鵝峰舊居》,太白何蒼蒼,星辰上森列——唐 · 李白《古風五十九首》,誰道此水廣,狹如一匹練——唐 · 李白《江夏寄漢陽輔錄事》)
結語
白也是《劍來》中我最喜歡的角色。其詩劍雙絕的形象與精神困境,既是對歷史人物李白的致敬,也是對人性復雜性的深刻探討。
詩代表對美好的向往,劍象征對污濁的斬破。
白也的修行本質是二者的融合,既追求超脫,又無法割舍對世間的責任,形成其人格的悲劇性張力。
希望這位“人間最得意”的讀書人不再失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