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年前《大話西游》留下的一個“大坑”，終于被周星馳自己填上了
周星馳是公認的“喜劇之王”。
有人說，他的電影諷刺了很多人，但卻從不諷刺兩種東西。
一種是窮人，一種是愛情。
事實真的如此嗎？
星爺最經典的愛情電影，莫過于《大話西游》，而影片中最經典的臺詞，莫過于那句：
“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，放在我面前，我沒有珍惜，等我失去的時候，我才后悔莫及，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。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，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，我愛你。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個期限，我希望是一萬年。”
這句臺詞并非原創，原版出自王家衛的《重慶森林》：
“如果記憶是一個罐頭，我希望它永遠都不會過期，如果一定要加上一個期限的話，我希望是一萬年。”
但隨著《大話西游》封神，模仿句超越原版，成為一代人心中的愛情圣經。
可就是這么一部被大家咀嚼過無數遍的愛情神作，卻存在著一個巨大的Bug——
至尊寶為了救白晶晶，穿越到五百年前。
但在那個時空里，他卻愛上了紫霞仙子。
電影里，至尊寶昏倒后叫了白晶晶名字98次，叫了紫霞仙子名字784次。
菩提老祖對至尊寶說：“這個紫霞一定欠了你很多錢。”
愛情悖論就此出現。
對愛情忠貞不二、慷慨赴死的是至尊寶；
轉世后背叛愛情，甚至利用愛情的，也是至尊寶。
哪一面是真的他？
還有，電影里至尊寶一共把“愛的期限一萬年”說了兩遍。
一遍是騙紫霞仙子，一遍是真情流露。
那這句詞究竟是歌頌愛情，還是嘲諷愛情呢？
順著《大話西游》，我們再去重新回望周星馳。
癡情，絕戀，緋聞……
至尊寶到周星馳，他到底是情種，還是渣男？
01、
單從周星馳其人就能看出，《大話西游》里的這些愛情“悖論”，并不是憑空而來。
周星馳出生在香港的貧民窟里，父母離異，性格孤僻，骨子里帶著悲涼的底色。
他當年時和梁朝偉一起去面試，梁朝偉憑借帥氣外表被錄取，樣貌平凡的他被婉拒。
梁朝偉后來評價：“他把悲傷演得那么好笑，所以人家才沒有錄用他。”
后來周星馳跑去做少兒節目主持人，經歷了近10年的龍套生涯，內心十分壓抑，這在他的電影《喜劇之王》里有生動的體現。
出身的卑微，成長路上的坎坷，讓周星馳內心敏感而脆弱。
他在愛情方面也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。
1988年，周星馳和羅慧娟參與拍攝《阿德也瘋狂》。
兩人因戲生情，開始秘密戀愛，1990年跨年還去澳門看煙花。
這段戀情平淡而甜蜜，年近30的周星馳一度想要結婚。
結果劉鎮偉告訴他，你事業正處于上升期，先緩一緩。
這一緩就是一輩子。
很快周星馳靠無厘頭喜劇爆火，從星仔變成了星爺，1992年香港15部最賣座電影里，周星馳一人獨占7部。
那一年被稱為“周星馳年”。
也是那一年，兩人分手。
羅慧娟接受采訪時，很直白地說，周星馳是值得結婚的人。
但她的癡情，終究留不住浪子的心。
成名后，周星馳談了很多戀愛，最著名的就是《大話西游》背后的“三角戀”。
周星馳先和朱茵戀愛，拍戲后和莫文蔚在一起，兩人在一起被朱茵撞破后，這段三角戀土崩瓦解。
現實里的劇情和《大話西游》里剛好反著來。
不過多年后，三人已釋懷。
朱茵后來嫁給了黃貫中，婚姻幸福。
她多次在媒體面前重提周星馳，早已放下當年恩怨。
莫文蔚也在20多年后，接受周星馳邀請，重唱《一生所愛》，兩人早已相逢一笑泯恩仇。
1998年，羅慧娟破產，負債累累。
次年，周星馳的《喜劇之王》上映。
片中張柏芝那句“不上班你養我啊”，讓人想起羅慧娟在《阿德也瘋狂》中的一句臺詞“我不做，難道你養我啊”。
而尹天仇的那句“我養你啊”，也讓人浮想聯翩。
1999年，羅慧娟耳朵受傷，一度失聰戴上了助聽器。
后來我們在《功夫》里，看到了黃圣依飾演的聾啞女孩兒。
2008年，羅慧娟選擇和別人結婚。
周星馳心灰意冷，在2007年的《長江七號》之后不再主演電影。
2010年，羅慧娟不幸患上癌癥，兩年后不幸去世。
她去世后，周星馳備受打擊，在接受央視采訪時，柴靜問他什么時候結婚？
他落寞地說，你看我還有機會嗎？
后來他又補充道，如果能重來，不要那么忙了。
如今，年過六旬的周星馳滿頭白發，依然未婚，活成了一個孤寡老人。
悲憤中走出詩人，苦難里造就大師。
正是在愛情里的失意，讓周星馳電影里的愛情特別動人。
02、
這種“悖論”，還存在于周星馳電影的女主角身上。
不知道，大家注意到沒有，周星馳的影片里，不乏大美女。
但這些美女，幾乎都是以扮丑的形式出現的。
《大內密探零零發》里，大美女李若彤成了一個長著胡子的壞女人；
《百變星君》里，玉女掌門人梁詠琪變成了一個四眼鋼珠妹；
《唐伯虎點秋香》里，強如鞏俐也被要求扮丑，鞏俐受不了才演成了標準美女；
《食神》里，長腿美女莫文蔚成了齙牙妹；
《少林足球》里，女主角最后成了光頭女。
不斷丑化電影里的女性角色，說明了周星馳骨子里是自卑的，他覺得自己只配和有污點的女人談戀愛。
這一點在《喜劇之王》里體現得最明顯。
張柏芝飾演的柳飄飄是夜店小太妹。
尹天仇對柳飄飄說，恭喜你了，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坐臺小姐。
柳飄飄對尹天仇說，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出色的死跑龍套的。
這是一部自傳性質的電影，周星馳把自己和坐臺小姐劃上了等號。
丑化女性，矮化自己，讓愛情在他的電影里成為了上不了臺面的陪襯品。
只有《大話西游》是一個例外。
當年參與電影拍攝的西影廠副廠長，認定《大話西游》是文化垃圾。
作曲家趙季平給它譜曲后，怕臟了自己的羽毛，拒絕在片尾署名，電影上映后也是票房口碑雙撲街。
影片上下兩部劇情是割裂的，畫風是黑乎乎的，愛情也是亂七八糟的。
豬八戒能愛上蜘蛛精，鐵扇公主能愛上孫悟空，也難怪六小齡童吐槽：“改編不是亂編，戲說不是胡說。”
但奇怪的是，影片幾乎所有的元素都是歪的，只有愛情這個主題是正的。
影片中的男性角色，幾乎都是群魔亂舞。
而女性角色，從白晶晶到紫霞仙子，從春十三娘到牛夫人，全都是標志的大美女，甚至沒有任何扮丑的戲份。
可以看出，周星馳在別的電影里，都是用女主角扮丑和自嘲的方式，來消解對愛情的失望。
只有在《大話西游》里，他是直面內心的脆弱，認真探討了何為愛情。
但然他依舊是敏感的。
寧可把這么嚴肅的討論，埋進了光怪陸離的劇情里。
如果不是后來互聯網興起，內地網友把它捧成后現代主義的神作，星爺的這一份自我剖析，恐怕永遠難見天日了。
皮哥這么說并不是憑空臆想，而是有事實佐證的。
《大話西游》是1994年拍攝的，那一年，羅慧娟拍了一部《新俏郎君》。
影片中有一幕，她撕掉海報上的貼畫，露出了周星馳，旁邊還有四個大字，“最愛是誰”。
顯然羅慧娟對周星馳念念不忘，而周星馳對羅慧娟的情感，也全都藏在了這部電影里。
用他自己的話說，《大話西游》是他根據個人情感經歷拍出來的。
本片的導演劉鎮偉，當年作為狗頭軍師，讓周星馳緩一緩，結果錯過了真愛。
這部影片里，他扮演菩提老祖，告訴他愛紫霞仙子勝過愛白晶晶的殘酷真相。
你看，電影和現實呼應上了。
03、
沿著這個思路，我們再看《大話西游》里的四個女性角色，又會有不一樣的回味。
第一個是藍潔瑛扮演的春三十娘。
她這條線的故事，講的是一個女強人的妥協。
三十娘是盤絲大仙的徒弟，心中沒有情和愛，她追求至尊寶，僅僅是因為妒忌師妹白晶晶。
她用移魂大法把豬八戒轉世的二當家奴化，后來自食惡果，對至尊寶使用迷情大法時不慎用在了二當家身上，兩人稀里糊涂生下了唐三藏轉世。
三十娘心中悔恨，自己貌美如花，卻嫁給了這么一個丑男人，真是作孽。
可是后來與牛魔王的爭斗中，為了孩子，她極力保護二當家。
在生離死別之際，兩個并不般配的人，卻上演了伉儷情深，讓人動容。
這個故事翻譯成現代故事就是：
一個女人，在年輕時一心拼事業，不考慮愛情，對周邊愛慕男，一概不理，反而當成ATM機來利用。
年紀過了三十后，開始著急，結果當年的優質男早已結婚生子。
自己萬般無奈，只能選一個備胎領證，心中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。
幸運的是結婚生子后，她把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，接受了沒有愛情的婚姻。
即使是搭伙過日子，一樣可以活得很精彩。
這是天底下很多女性的真實寫照。
第二個女人是蔡少芬飾演的牛夫人。
她這條線，講的是一個過氣女花瓶的覺醒。
牛夫人是火焰山的主人，手拿威力無比的芭蕉扇，委身嫁給了牛魔王，從小甜甜熬成了牛夫人。
后來難掩對孫悟空的喜歡，一怒之下重傷紫霞，并和牛魔王離婚追求真愛。
但最終她沒能留住孫悟空的心，只好悻悻回到了火焰山。
這個故事翻譯成現代故事就是：
一個漂亮女孩兒，年紀輕輕嫁給了當地的富二代，擁有了讓人艷羨的財富，她也以此為榮。
但當她年老色衰后，丈夫對她冷淡下來，開始在外面拈花惹草。
她最終鼓起勇氣離婚，勇敢去追求真愛，卻碰了一鼻子灰。
女人帶著滿身傷痕，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，獨自消失在夜色里。
擁有這樣經歷的女人很多，但敢于飛蛾撲火的卻很少，牛夫人讓人可悲又可敬。
第三個是莫文蔚飾演的白晶晶。
她的故事就是周星馳和羅慧娟的愛情寫照。
白晶晶拜盤絲大仙為師，習得了一身武功。
她本來看不上至尊寶的，后來至尊寶追求她，兩人相愛。
但沒想到至尊寶很快變成了孫悟空，土匪頭子一夜之間變成了大英雄，上岸第一劍，先斬意中人。
白晶晶自然逃不過被拋棄的命運。
這個故事翻譯成現代故事就是；
周星馳和羅慧娟相遇于微時，彼時羅慧娟小有名氣，周星馳還是個死跑龍套的。
兩人的愛情十分甜蜜，一度快要奔向婚姻的殿堂。
但命運突變，至尊寶變成了齊天大圣，周星馳變成了喜劇之王。
男女雙方地位的不對等，讓愛情的天平瞬間失衡，最后分道揚鑣也成為必然。
現實中，這樣的分手戲碼不勝枚舉。
第四個是朱茵飾演的紫霞仙子。
她是每個男人心頭的白月光。
這個女子腳不著地，懸在空中，不接地氣，輕浮又深情。
她僅僅因為你能拔出一把寶劍，就輕易愛上你；
也僅僅因為遇到和你一樣的人，就輕易拋棄你。
她不追求肉欲之歡，不拘泥于柴米油鹽，愛情宣言虛空而悲壯：
“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，有一天他會穿著金盔金甲，踩著七色的云彩來娶我。”
他給至尊寶點了三顆痣，讓他變成了孫悟空。
但這三顆痣，代表的是怨憎會、愛別離和求不得。
孫悟空踩上了七彩祥云，也戴上了緊箍咒。
不成大圣，我無法救你；
成了大圣，我無法愛你。
紫霞的故事代入到現實里就是：
大多數男人在年輕時，都不會珍惜眼前人，肉體之歡很快會膩歪，柴米油鹽很快吞噬激情。
于是他們拋棄眼前人，想象著去找尋一個紫霞仙子一樣的白月光。
在那段愛情里，愛情被升華成一種崇高的理想，或是一出偉大的悲劇。
蓋世英雄，夕陽武士，累累如喪家犬，綿綿不絕的長吁短嘆.......
這些元素撐起了，關于愛情的宏大敘事，足以把一個男人感動得熱淚盈眶，周星馳也不例外。
電影里，至尊寶面臨的困境是：
他為了救白晶晶，回到了五百年前。
結果救白晶晶的因，變成了愛上紫霞仙子的果。
前世今生，因果轉換，這多少帶點佛教的哲學觀點。
當然影片并沒有直面這個深刻的話題，而是用無厘頭的方式繞開了。
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？不需要嗎？需要嗎？不需要嗎？
無休無止，沒有答案。
04、
但現實中，周星馳必須直面這個困境：
他離開羅慧娟，就像至尊寶離開白晶晶。
然而現實中并沒有月光寶盒，也沒有盤絲洞，更沒有紫霞仙子。
周星馳也曾追尋過，他和朱茵、莫文蔚都談起了戀愛。
但電影是電影，生活是生活。
愛情的思辨，放在生活的實踐里，就是狗血的三角戀。
陀思妥耶夫斯基有句名言：“要愛具體的人，不要總是想著愛抽象的人。”
這就是周星馳犯的錯誤。
紫霞仙子永遠不會出現，夕陽武士只存在于電影里，抽象的人就是水中月、鏡中花，你窮極一生也追求不到。
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時，猛回頭才發現至尊寶最愛的是白晶晶，自己最愛的還是羅慧娟。
但破鏡難圓，兩個人已經無法回到最初。
羅慧娟用香消玉殞，來為這段愛情寫下最凄美的注解，周星馳也用一生的孤獨來償還這一份不變的深情。
《大話西游》這唯一的瑕疵，此時也完美了。
有人說，看《大話西游》，一遍爛，二遍笑，三遍哭。
皮哥要加一句：四遍釋懷。
盤絲大仙，紫霞，青霞，白晶晶，十三娘，他們都是帶著遺憾的女人，是七情六欲中的不同形態，終究不過一場夢，是夢就會醒來。
周星馳都放下了，我們還有什么放不下的。
文/皮皮電影編輯部：一粒雞
?原創丨文章著作權：皮皮電影（ppdianying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