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《煙火人家》到《惜花芷》，“全女家庭劇”成國劇的新花招？
搜狐娛樂專稿（胖部/文）
越來越多的“全女”家庭出現(xiàn)在國產(chǎn)劇里。
從年初《如果奔跑是我的人生》圍繞兩對母女展開敘事，到《煙火人家》全女家庭的愛恨情仇，再到《惜花芷》上演男人發(fā)配、女性全員求生存搞事業(yè)，以家庭為單位，女性敘事進入了某種新模式。
作為國劇領域尤其是電視端的支柱類型，家庭劇一直是最被傳統(tǒng)受眾青睞的熱門，而如今，“女性+”的風在家庭劇領域吹過，開出了這朵別具一格的花。
是國劇玩的新“花招”，還是解困女性題材的良藥？
家里沒男人好像也行？
其實多年來家庭劇的敘事中心，始終是女人。
無論是早年間講述婆媳問題的《雙面膠》《媳婦的美好時代》等，還是近年來表現(xiàn)女性現(xiàn)狀的《心居》《好事成雙》等，主要人物都是女性視角。這是電視觀眾的畫像成分決定的。
而家庭劇中的男性形象多數(shù)表現(xiàn)出某種糾結，無論是《激情燃燒的歲月》《父母愛情》里稍顯愛無能的丈夫，還是《雙面膠》《心居》等在婆媳之間糾結，抑或努力學習成為丈夫的大男孩，都很難成為女性問題解困的鑰匙。
在近期的“全女家庭劇”里，女性其實一定程度上頂替了男性角色的。
在《煙火人家》里，喬顯云作為全家的大家長，為全家人定下了年三十必須回家的規(guī)矩；而三位女兒一地雞毛的家庭關系下，老太太也扮演著居中周轉的角色，希望每個女兒在自己身后還能過上好日子，這位女強人實則成為家里的“父權”。
所謂“全女”，在于這部劇里的男性更加工具人化，全靠一家女性努力應對問題，而男性直接成為問題本身。
到了《惜花芷》，全劇是在原著基礎上增加了更多家庭戲份，在全家男丁被流放的塌天大禍下，靠一門女子頂住了生存的壓力。這其中，花芷作為核心為全家真正打開了財源，但其他女性身上同樣不乏光芒。
解決危機離不開老太太，在花芷還沒能給出解題思路的時候，她以一種大家族的教養(yǎng)穩(wěn)住了陣腳，這一幕讓人印象非常深刻；而在生存的壓力面前，曾經(jīng)隱藏在豪門恩怨背后，幾位太太的善意與寬容讓人動容，也成為該劇口碑的重要支撐，胡杏兒的表現(xiàn)頗受肯定。
從性別分析上講，兩位老太太和花芷等，在一定程度上扮演了某種接近“父權”或“男權”的角色，但從故事觀感來說，全女性又規(guī)避了某些可能的雷點。
“這涉及到一個創(chuàng)作上的概念叫‘戲劇任務’，每個人物出場要完成的敘事功能。比如家族戲里，中年男性和年輕女性面對的戲劇任務就不同，比如前者是拯救者，而后者往往是矛盾的發(fā)起者或者誘因，這是傳統(tǒng)社會關系決定的。”制片人彤彤向狐廠娛樂觀察介紹。
“但其實在當下這個社會，這種分工并非固定，包括在近期的一些家庭劇，父親其實已經(jīng)成了母親的陪襯、背景板。而放在創(chuàng)作上，省略了支線人物劇情，女主的主題更突出，也是一種取巧的辦法。”
或者說，家庭劇僅僅是一層殼子。當家庭劇的關注點從代際之間的觀念沖突、如何用“愛”彌合矛盾，替換為“女性+”關注女性命運、強調(diào)自我選擇和奮斗的內(nèi)核，這種人物分工上的變化，可以說是水到渠成。
更何況，這離不開市場的客觀要求。
新“花招”
女性劇的故事應該怎么拍，國產(chǎn)劇已經(jīng)經(jīng)歷了漫長的模式探索。
最常見的當然是女性群像劇，多位女性好友或同事的故事分別展開，又會有交集，彼此相互扶持下走出女性的一片天。
2020年之后的女性劇風潮，就有《二十不惑》《三十而已》《愛很美味》等口碑熱度不錯的群像劇，但這種模式的問題也很明顯，不同故事線之間關系相對松散，張力不集中；而同事模式?jīng)]出現(xiàn)代表作，國產(chǎn)職場劇的拉胯，讓《玫瑰之戰(zhàn)》《女士的品格》等劇都沒能破圈。
這兩年，類似的故事同質化越來越嚴重，也讓女性劇破圈越來越難。一大難點在于，如何組織女性群像故事的不同線索，形成一個有張力的、完整的故事。
家庭劇似乎成了一種有效的答案。
彤彤指出：“群像劇最大的問題就是，這幾位女性能否捏合成整體去形成一條主線任務，而家庭劇會成為很合適的一個套子，可以基本覆蓋老中青三代女性群像，刻畫他們的理念差異和不同境遇，在女性敘事上有很大空間。”
同時，“全女家庭劇”的出現(xiàn)，也暗合目前編劇上的客觀要求。
編劇迪安就職的公司偏向現(xiàn)實題材劇集，對他們的創(chuàng)作目前有若干要求：“一是不要有男性凝視，二是不能有刻板偏見，三是要注意重要角色的性別均衡，包括一部戲里，不討喜的女性角色太多也會有問題……所以‘全女’家庭劇，確實會比較‘和諧’。”
這些要求規(guī)避著來自網(wǎng)絡語境下的某些雷區(qū)，而在當下，如何規(guī)避雷點、提升爽點已經(jīng)是必修課。
實際上，女性題材本身也有雷區(qū)。
“我們會比較小心女性劇這樣的定位，因為很容易造成某些審視，比如你有沒有男性凝視、有沒有變相瑪麗蘇等等，其實很容易翻車。我前年暑期的一個類似題材的劇，還會專門囑咐看片的媒體，不要宣傳我們是女性劇，也挺無奈。”彤彤稱。
但女性話題依然是行業(yè)放不下的流量。這類內(nèi)容很容易形成口碑傳播，比如去年的《好事成雙》《新聞女王》以及播出前期的《一路朝陽》等，即使市場再多元，主流受眾中女性依然是占據(jù)多數(shù)。
“女性角色更多，未嘗不是一種‘討好’。但這是某種創(chuàng)作的慣性吧，過去男性掌握消費支配權，電影就會有大量男性凝視，為此還催生了女性主義這一門電影理論；現(xiàn)在市場環(huán)境變了，‘討好’女性受眾也很正常吧。”迪安笑著說。
爭議自然也在所難免，《煙火人家》豆瓣上近期最熱的小組話題是“《煙火人家》是否有抹黑男性的嫌疑？”
讓男人走開的家庭劇，難免存在“刪除”時的生硬之處，而《煙火人家》的幾個男性角色堪稱炸裂，也帶出了一些爭議橋段，逐漸造成了電視端數(shù)據(jù)的下滑，口碑上最終未吃到多少女性紅利。
但作為當前環(huán)境下的一種敘事“花招”，“全女家庭劇”確實有其價值，不排除未來會有更多女性題材劇復刻。
“女性+”發(fā)力中
近年來其實不乏“女性互助”的群像類內(nèi)容，且表現(xiàn)出了同質化，因為遭遇的問題和人物處境總是類似的，老公出軌、職業(yè)歧視、職場性騷擾、刻板偏見與障礙等等。不是說類似的問題不存在，而是當編劇坐在工作室抄熱搜，這些故事實在是缺少生命力。
而“女性+”的作用其實也在于，把故事引向行業(yè)更熟悉的敘事場景，在創(chuàng)作舒適區(qū)引入女性敘事的新元素。家庭劇就是如此。
《惜花芷》所呈現(xiàn)的女性互助，就成為該劇的關鍵口碑點，在前期對沖了男主造型帶來的爭議。該劇的爭議也包括，原著黨認為其增加家庭戲的改編，削減了女主人設能力帶來的爽感。這顯然是經(jīng)過了主創(chuàng)團隊一番取舍的。
而在家庭劇里刪除男性，也正是在“女性+”發(fā)力中的一次嘗試，也是在目前輿論環(huán)境下繼續(xù)做女性劇，必然經(jīng)歷的自我調(diào)整和取巧。
正如前文指出的，頭部女性劇有著自己的受眾基本盤。而影視平臺和公司自然不愿意放棄女性劇這塊市場，去年開始各家發(fā)布的片單里，依然能看到在女性領域的持續(xù)乏力。
近期播出的《承歡記》，敘事重點之一同樣著眼于母女關系；同樣改編自亦舒小說的《玫瑰故事》，是今年最被期待的女性劇之一。此外還有若干此前熱門IP的續(xù)作，比如《三十而已2》《無所畏懼2》等。
而在“女性+”融合領域，家庭劇有講述姐妹關系的《六姊妹》《小團圓》，都有不錯的陣容；現(xiàn)實題材還有李漠執(zhí)導、講述女兒回家陪產(chǎn)的《180天重啟計劃》；還有融合傳記劇的《大山里的女校》、古裝劇《隱娘》等蓄勢待發(fā)。
但問題是現(xiàn)成的，編劇們能否寫出真實的女性形象，而不只是基于共同情緒的臆造，是塑造人物、推動劇集破圈的關鍵。觀眾厭煩的不只是題材的同質化，更是頻頻讓人失望的“假”。
這波女性劇能走多遠，不妨拭目以待。